第十三章桃李满天下——谈蔷薇科水果与中药
记得刚上班的时候，要试讲，就是让老教师和领导看看我们是否符合上课条件了。我的一同事，教植物学的，就别出心裁的和领导们讲起果实的构造，当然，举例是苹果，真的苹果，好甜，结果就过了，还获得了领导的好评。蔷薇科是一个水果大科，列举一下本科的水果。有苹果、梨子、桃、李、杏、梅、枇杷、樱桃、草莓等，都是常见的水果。蔷薇科深入人心，桃李不言，下自成蹊，桃李满天下，投之桃李，报以琼瑶，等等，桃李的寓意十分深刻。我有个朋友叫李兴，我和她开玩笑讲，你到底是李还是杏啊？她答曰，都是蔷薇科的。
桃
当然，李杏好吃归好吃，吃多了也会有坏处的。古人云“桃养人，杏伤人，李子树下埋死人”。说“桃养人”，并将其唤作“寿桃”，是因为桃的益处众人皆知：桃具有补中益气、养阴生津、润肠通便的功效，尤其适用于气血两亏、面黄肌瘦、心悸气短、便秘、闭经、瘀血肿痛等症状的人多食。
李
为何说“杏伤人”?
《食经》说：“味酸，大热”，“不可多食，生痈疖，伤筋骨”。
《日华子本草》说：“热，有毒”。
《本草衍义》说：“小儿尤不可食，多食致疮痈及上膈热”。
生活中的实践证明，杏的酸味使人“牙倒”，对牙齿不利，强酸味对钙质有破坏作用，对小儿骨骼发育有可能造成影响。一次食杏过多，还能引起邪火上炎，使人流鼻血、生眼眵、烂口舌，还可能引起生疮长疖、拉肚子。李子危害人体也确有其实，孙思邈说：“不可多食，令人虚”。多食李子能使人表现出虚热、脑胀等不适之感。发苦涩味和入水不沉的李子有毒，也是不能吃的。李子多食生痰，损坏牙齿，体质虚弱的患者宜少食。
蔷薇科是水果大科，很多水果本身都是药食两用品种，如梨子、梅，还有一些水果食用过后，剩下的种仁也可以药用，如桃仁、杏仁、郁李仁。本节对蔷薇科作简单的讨论。
第一类以桃仁、杏仁为代表的种仁。种仁类药材多含有较多的油脂类，所以多数有润肠通便的作用。桃子和杏子吃了果肉，废弃的种子作为药用。提一个小问题，为什么果肉好吃，里面却不吃呢？这真是大自然的造化！其实不是人不吃，就是动物也不吃，这是植物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。果肉里面是果核，果核有一层坚实的外壳，可以阻止人和动物去吃它，即使敲开外壳，依然不好吃，为什么？因为里面含有一种氢氰酸，这是一种剧毒的化学成分，动物吃了会中毒，所以动物长期适应自然养成了不吃这些种仁的本能了。氰化物是自然界最毒的化合物之一，却在很多种仁中出现，不能不佩服植物的高明。植物果肉甜美而营养丰富，算是对动物的一种诱惑和对动物传播种子的犒劳，但对动物似乎又不是很放心，所以就留了这么一招。人类把桃仁杏、仁作为药用，少许的氢氰酸挥发出来，有麻痹呼吸神经的作用，所以具有了止咳作用，代表是杏仁。药用杏仁又称苦杏仁，和食用的甜杏仁有所不同，但都有毒，过食均能中毒。桃仁和杏仁均有润肠通便作用，此外杏仁的功效主要是止咳平喘；桃仁的功效则是活血祛瘀。二者陈分类似，为何功效差别如此之远呢？这个问题不是很容易想通，前面说过，单纯靠成分来评价中药是不可靠的。杏仁和桃仁由于含有氢氰酸而有毒，为降低毒性，临用时把它放到开水中泡一下，去皮再使用，通过高温，使部分氢氰酸挥发，从而降低毒性，这种方法称为燀（音：产）法。
郁李
清代有江南学子进京赶考，那时从江南到北京要一个多月路程，所以提前出发。途中经过苏州，突感不适，就去找叶天士看病，叶天士是清代名医，号称“江南第一名医”，名燥一时。叶天士诊断以后，长叹一声，消渴也，无从治起，唯赶路回家，尚可见家人一面。学子悲观而归，途经镇江，遇寺庙一坐，遂去进香。方丈看到学子，连忙拉到一边去，告诉学子：你身患重病，即将不久于人世，为何还有心情进香？学子如实回答。方丈叹曰：有是病何以无是药呢？遂开一处方，请购秋梨一车，接着进京赶考，饥渴都以梨子充饥。学子大喜，千恩万谢，方丈曰：回来路过苏州和叶天士说一声就行了。学子拜谢而去，月余都以梨子为生，到京城梨子吃完病也痊愈。回来时，路过苏州，又去拜访叶天士，叶大惊，学子遂以实情相告。叶自叹不如，遂摘下江南第一名医招牌，关门，乔装来到镇江寺庙，给方丈当学徒。半年过去，一天抬来了个病人，肚大如鼓，方丈看后对叶说，你来了这么久，你看看应该怎么下药？叶思索良久，曰：砒霜三钱。方丈大惊，你的水平已经达到江南第一名医叶天士的水平了，只是三钱太少，需一两才行，药下，排出一虫，数尺，病遂痊愈。叶拜谢，承认自己身份，请教原因，方丈曰：三钱只能将虫子毒晕，不能排出，下次发病则有了抗药性，再用砒霜，人必被毒死，故用砒霜一两。叶再拜，潜心学习，成就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医。（注：砒霜的内服剂量为0.-0.g，多食或久服均易中毒。）
覆盆子
第三类蔷薇科植物以草莓和覆盆子为代表。草莓是大家熟悉的水果，新鲜上市时价格很高，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吃，小时候家里种过很多草莓，直接从田里摘草莓才叫好吃，而今的草莓看起来又大又诱人，可吃起来就不怎么好吃了。或许，是人工栽培让草莓失去了原有的美味了。和草莓类似的覆盆子，还没有经过人工栽培，依然保留着蔷薇科固有的鲜美，是野外不可多得的美味。
红腺悬钩子
常跑野外的人对覆盆子一定不会陌生，覆盆子是蔷薇科悬钩子属多种植物果实的统称。悬钩子属，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一个属，我在野外吃过数次悬钩子属的亏，这是一个典型的带刺的大属，记得数年前我和同事去野外采集标本，迷路了，就顺着山坡硬冲下来，最后遇到一片高粱泡（悬钩子属植物）灌木林，一咬牙，钻了进去，身上的衣服都要报废了，还好找到了出路。
悬钩子属植物带刺，果实酸甜可口，是非常好吃的野生水果，开发前景十分巨大，个人觉得悬钩子的果实比草莓要好吃的多。理由就是草莓不带刺，容易采集。课上讲到悬钩子属植物时，我就和同学说，好吃是要付出代价的，这世界上越是难得的东西，越是甜美，男生都会意的笑了。悬钩子属植物成熟后多甜中带酸，口感不错，具有滋补作用。现今以该属未成熟果实入药称覆盆子，未成熟果实酸涩不能食用，酸涩收敛，现今的覆盆子主要作用是收敛固涩。由此也可看到，果实成熟与否可致不同的药用功效。
掌叶悬钩子
中国药典版收载的覆盆子是该属植物掌叶覆盆子的未成熟果实，故掌叶覆盆子是为正品。掌叶覆盆子又称秦氏莓，学名叫RubuschingiiHu.，我的课堂上都会给同学们解释这个学名的。Chingii和Hu分别指两个人，秦仁昌和胡先骕，都是中国植物界的先驱和前辈人物，秦仁昌是蕨类植物学家，将复杂混乱的蕨类分类系统作了整理，创立了秦仁昌系统，至今使用；胡先骕是树木学家，曾因发表化石植物水杉而威名远扬。二人是师生关系，胡是秦的老师，老师以学生名字命名一个新物种，确实不多见，令人叹为观止。
山莓
悬钩子属植物多以“莓”命名，如茅莓、山莓、寒莓等，野外采集中较难区别，它们的果实均作覆盆子药用，功用相似。
金樱子
蔷薇科带刺的植物主要集中在悬钩子属和蔷薇属中。蔷薇属代表有月季、玫瑰、金樱子等。月季玫瑰前文已做介绍，金樱子多系野生，是野生蔷薇科中花最漂亮的物种。金樱子果实入药，具有收敛固精的作用，关于金樱子有个感人的故事。
从前有兄弟三人，他们各自成家后，老大和老二都没有儿子，只有老三生了个儿子。俗话说“不孝有三，无后为大”，所以一家人都把老三的儿子当作传宗接代的掌上明珠。当这宝贝疙瘩长到十三四岁时，兄弟三人就急着给儿子说媳妇，谁知儿子样样都好，就是从小有尿床的毛病，村里人都知道，所以有姑娘的人家都摇头谢绝。兄弟三人只得先给儿子看病，到处求医问药，但总不见疗效。一天，来了一个卖药的老头，身上背着药葫芦，葫芦的颈上还悬着一缕十分显眼的金黄缨穗。兄弟三人恳切询问有没有救治的办法。他们告诉老人，这是兄弟三的一根独苗，要是因为尿床而成不了亲，他们一家就要绝后了。老人听了，非常同情他们，就告诉说，南方有一种草药可以治疗这种病，但是那里瘴气多，危险大。为了兄弟三人的幸福，老人决定亲自去采药。
老人一走就没了音讯，转眼到了第四个月，老人才回来。兄弟三人一看，吃了一惊，只见老人浑身浮肿，面无血色，知道是采药中毒了，急忙问，“有药治吗？”老人痛苦地摇摇头，用颤抖的手把药葫芦扣在桌上，指着一种金黄色的果实说，这就是治疗你们儿子的药，说罢，老人闭上了双眼。全家人感动得痛哭流涕，把老人厚葬。然后，把老人采来的药煎汤给孩子吃，果然，不久孩子的毛病就好了。过了一些时候，就给孩子娶了亲；第二年，兄弟三人就抱上孙子了。为了纪念这位舍己为人勇于献身的老人，就以老人留下的药葫芦上的缨穗命名，称为“金缨子”，后来，又称为“金樱子”，可能因为“木”的缘故吧。
蔷薇科第四类水果以山楂和木瓜为代表。
山楂
山楂，南方野生者称野山楂，入药称南山楂，果实个体小味酸肉薄，不堪食用，北方栽培者称山里红，入药称北山楂，个大味甜肉厚，多供食用，有名的冰糖葫芦就是以山里红为主要原料的。山楂酸能开胃，是消食健胃的好药材，最善消肉积。消食健胃的还有麦芽、谷芽、神曲、莱菔子、鸡内金等，常一起应用。
光皮木瓜
木瓜也是蔷薇科最有特色的药材之一，安徽皖南宣州视为道地，称宣木瓜。木瓜非瓜，其实并不好吃，顾名思义，像木头一样的瓜，解剖发现其中石细胞众多。木瓜不好吃但其作为药用却是一个不错的中药。木瓜属祛风湿药，具有舒筋活络，除湿和胃的作用，同时，也有一定消食功能，可治消化不良。蔷薇科木瓜有两种，产宣城者树小，为灌木，果实成熟时果皮皱缩，称皱皮木瓜，是木瓜的正品；另一种各地常有栽培，果实成熟后丰满，称光皮木瓜，为习用品。超市有时也有木瓜销售，可供食用，味甜，外形和蔷薇科木瓜相似，个体较大，这种木瓜原系进口，大约明代传入中国，因外形相似，取名番木瓜，是一种热带水果。二者只是名字相似罢了，实际上相差甚远，应注意区别。
